小铜铃：家族之特色传承

文/赵美蓉/安蓉

悠悠岁月，缓缓转动着时光的轮轴。

我们在形式迥异的家风之中，似乎总能领略到这样的精髓：勤劳、善良、孝顺。

每一个字眼的背后是一个个家族生活方式、态度，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凝结，贯穿整个家族辉煌的始终。

01.简介

我家有一个小铜铃，挂在客厅电视柜旁的墙上。

小铜铃，叮叮当当，微风拂来，清脆响亮；

动听悦耳的铜铃声，令我身心舒畅。

我家的小铜铃，有好的韵律，“好运”与“好韵”同音。

不同大小和形状的铜铃产生的乐感不同，给人带来的愉悦、效果和声韵也不一样。

我家有一个深黄色的小铜铃，如同一岁宝宝拳头般大小，略长腰形，腰身中间有似牙签一样粗细的三条线圈。

铜铃中间的一条线更细些，横圈的外围被两线掐得更深些。

这样两头就凸起得比较明显：顶部如一个圆形玩具盖，盖顶部有一个“宝宝小手指头”可穿过的圈眼，用于系线绳儿挂吊；

圆底部比顶部稍稍大些，四周分别有四个如同珍珠米粒般大的小洞眼，正中间有一条弧线约有七厘米长，正好把整个小铜铃的圆底部切得一分为二；

同时，四个小洞眼便分成上下各一双眼；

更有趣的是，一眼望去，小铜铃横着平放时，你若盯着看，它的一双上眼会望着你，而下面部位的一双眼便隐身了；

假如把小铜铃侧身放倒，也见一双眼，只是中间的那条弧线又如同抿着的嘴，此时的这双眼正对着你瞧呢！

这珍珠米粒般的四洞眼及弧线缝隙的设计恰到好处，都是为传递美妙的声音而应有的特异功能。

刚开始，我只觉得这有趣的小铜铃非常可爱，仅是一个有灵性的玩具。

但是，随着岁月的变迁，我一天天长大，就渐渐读懂了这“小铜铃的故事”，见证着他的魅力和一个个奇迹以及给我们家庭、家族成员带来的影响力。

02.报信

小时候，我们姐弟妹经常听爷爷讲自己经历过的事儿。

爷爷是生意人，但不像现在有固定的店铺摊位。

爷爷经常挑着货郎担，晃晃悠悠地走街串巷，边走边摇波浪鼓。

不同的是，爷爷腰上还藏着一个小铜铃。

为了正常的生意，控制铜铃的吵闹，奶奶特意在爷爷的右裤腰部位缝制了一个加厚包，整好能装下铜铃；

如果在往返途中，在挑着货郎担，到处叫卖的过程中；

如果遇上坏人或其他什么意外，相信铜铃的声音会为爷爷驱邪避灾；

有些想占小便宜或使坏心眼的人，听到铃声，心会发虚颤，或会滋生善念……

爷爷若有所思地讲了自己年轻时发生的一件事儿。

初冬的一天，在江浙一带。

爷爷挑着货郎担，奶奶煮了两鸡蛋，捎上两红薯，两条玉米棒子，加一竹筒子水，就出门做生意了。

爷爷从一个个村头走到村尾，波浪鼓响个不停，生意也不咋地。

爷爷想到并摸摸裤腰兜子里的小铜铃，便顺手拿出来“叮铃铃”地摇晃，发出一阵阵清脆响亮的声音。

不一会儿，村头巷尾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婶，还有小伙儿、大姑娘和娃们都奔来了，不知这儿发生了啥事儿。

跑来看热闹的人，把爷爷货郎里的货买去了近一半。

大爷买烟草，奶奶买木梳、围裙、顶针、鞋拔子、针头线脑；

大叔大婶买锅碗瓢盆等整点小家当；

小伙儿、姑娘们买点发夹、红头绳什么的，还有针线球卷儿；

小伙儿买发夹，主要是为自己心里的姑娘打扮打扮；

姑娘们买，也是为装扮自己，讨更多小伙子的喜欢；

娃儿们跟着货郎担蹦蹦跳跳，追着跑着吹着树叶口哨，想敲点“叮叮糖”解解馋，过过瘾。

忙乎一天了，爷爷吃完了出门时带上的一点食物，也没舍得在其他别的摊位上买点饼子、包子或蒸笼面，煮碗馄饨儿吃。

天渐渐黑下来。

爷爷挑着担子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由一个村过到另一个村，要经一段两边是水田的无人居家的田梗路。

夜静悄悄，天黑洞洞，瞎古隆冬；

放眼看，四周没有银灰的月光；

抬头望，天上不见星星眨眼。

爷爷越走越快，裤兜子里的小铜铃发出清脆的响音，陪伴爷爷走过那段令人胆颤心惊的漫漫田间路。

或许是因为疲劳过度，或许是因为紧张心慌，也许还因为：饥饿、坑坑洼洼的不平路……

在离家临近村约四百米的南港小村庄，“啪”的一声，爷爷连人带担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无论如何都爬不起身。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黑灯瞎火，没有人烟的地方，抬眼只看见远处村庄稀疏的灯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办？这该如何是好？

正当爷爷整个人摊软在地上，爬爬爬，爬不动，非常失望无助的那一瞬间，“叮叮铃铃”，熟悉而动听的铃声唤起了爷爷的斗志！

对！是爷爷的手摸到了腰间的“小铜铃”，听到了铜铃发出的声音。

爷爷索性把铜铃从裤腰兜子里揪出来，左手硬撑着地面，右手把铜铃尽力往高处提至在空中——叮铃铃铃、叮铃铃铃——一个劲儿地晃——

这清脆响亮的声音，漫过寂静黑夜的长空，唤来了南港村子里的一帮人。

他们中有年青的小伙子，也有年长的大叔大婶。

他们也许还不知道此时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们每一位都清楚自己现在将去到哪里，要干什么？

这群人中，有的带着电筒，有的提着马灯，还有的抬着汽灯……朝着传来铃声的同一个方向——

有的把爷爷扶起来，有的帮爷爷捡起散落满地的货担里倒腾出的零零散散的鞋垫、松紧带、小皮筋、雪花膏、牙刷牙膏……

有些滚落在泥田里弄脏了的小物品就丢掉，不要了——

黑夜笼罩的天空，顿时一片光明；

寂静冷清的田野，瞬间人声嘈杂，热闹温暖。

爷爷说，眼睛疼得睁不开了。

大伙儿七手八脚，搀的搀，扶的扶，把人连同爷爷的货郎担一起都弄到他们居家的南港村一个私人诊所。

忙乎至此，人们才真实认清了摔跤人正是心里一直嘀咕着的这位“货郎先生”。

经过医生检查发现，爷爷眼睛睁不开的原因，是摔跤时被一根小竹子扎出了血，幸好对眼珠子的伤害不是十分严重，不过会有后遗症，会影响到视力，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后半辈子的生活质量。

可以想象得到，年纪轻轻，才二十出头的爷爷，人生才刚刚开始，叫他如何去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让他如何去面对家庭，面对家中的每一位？

幸好这位高明的医生有祖传的治眼秘方。

爷爷清楚地记得，这位医生姓蔡，名景耀。

蔡景耀医生先是小心翼翼地帮爷爷清理伤口、消毒，再用一副药贴敷上，又带上3副药放一个小玻璃瓶里，吩咐爷爷作三次用，每次用三分之一的量；

每周换一次，换之前一定要先用一种特制的药水清洁清毒；

蔡医生还给爷爷一些口服煎水代茶饮的根枝芽叶花果，说是消炎消肿防感染，还加上消过毒的纱布胶带，一共就花了基本疹疗+药费几元钱。

后来我听奶奶说，帮爷爷治眼睛的蔡医师可传神了。

他是一位闻名乡邻八亲、祖传几代的老中医，治眼睛的药是老中医祖辈家族传的，在动植物身上经过洗晒后自主研发，提炼出来的一种精油，而这种精油是要敷至到人体眼部上，通过人体温的加热传导渗出眼泪，使原本的粉末逐渐由渗出的眼泪浸至药粉成精油润泽眼珠，使其慢慢让受伤的眼部周围的每块肌肉，每根神经都能得到充分的润养，方能修复。

快则几个月，慢则几年，甚至终身不得重见光明。

关键看个人的体质，抗压的程度及精神的滋养。

小铜铃，是爷爷的好伙伴，陪随着爷爷南来北往，走过一生，给爷爷带来吉祥，为爷爷护佑，保爷爷安康！

爷爷自那次受伤后，在家静养了大半年，后来就不跑“货担”了，在家门口摆了个简便摊，卖点小玩意儿补贴点家用。

最幸运的是，爷爷的眼睛虽然不及“本真”那么完美，但只要休息好了，就无大碍，能够自理，况且还能就近做点小买卖，不亦乐乎，皆大欢喜；

最幸福的是有奶奶的贴心陪伴，无微不致的关爱，精心周到的伺候、呵护，还有我父亲及叔姑的担当、孝顺。

父亲和叔姑每天在外连赚分分钱的活也干，如：码头搬运卸货，挑夫、河岸送客，帮人渡船过河……

奶奶帮人带娃，洗衣做饭，还有田地里的杂活，领着我的父亲及小叔姑子们，脏活累活统统都干。

正因祖辈爷奶、父母的勤苦、善良及身边一群善良爱心人的帮衬、扶持，我们才一天天快乐健康、幸福成长！

03.报喜

父亲是众兄弟妹中的老大，小叔小姑们都称父亲为大哥。

父亲说自己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在爷爷养眼睛期间，为了生计，要帮助奶奶一起养家糊口，想着法子，去给家人逮点带荤的好吃的。

父亲经常去小河、湖泊、水库捕鱼。

每每这时，父亲会带上小铜铃，捕到鱼，把“卖相好的”拿去卖，换回日用品，小鱼小虾就留下，全家人开荤大餐。

父亲成家后，不但养妻儿老小，还要帮助弟妹，也就是帮助我的叔姑一个个成家立业。

因为父亲是大哥呀！

因此，父亲的责任大了，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自我懂事开始，就知道父亲是特别能干能吃苦的人。

有一天傍晚，我在外面玩回家，见父亲抱着鱼网，拎着一串鱼钩，不知道要去哪里捕鱼，还特别带上了“小铜铃”，一路“叮铃铃”。

我非常不理解，感觉父亲有时就像个孩子，也挺贪玩，去干活还带上心爱的小铜铃玩具。

“爸，您干活还带玩具？”我总认为自己的感觉不会错，便逗趣地说，“这铜铃悦耳做伴行，其他真没啥用，对不对？”

“这你不懂了吧！”父亲笑笑，指着小铜铃，“这小家伙的作用可大了！”

我一脸懵，一头的雾水。

但是，听父亲一本正经地说，我继续生疑：

这铜铃既不是鱼钩，也不是鱼网，它能做啥？

我的心思被父亲看透了。

“它会报喜！”父亲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想叫我再生端倪。

其实，父亲见我闷声不乐，知道我的生性，就想干脆来个竹筒倒豆子，一古脑儿地全盘托出。

然而，父亲还是欲言又止。

这是因为看我皱眉瞪眼的那傻样，又觉得特别可爱。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想叫我用心思考。

“报喜？”我更是觉得奇怪。

“对呀！”父亲笑着告诉我，“你想想，大鱼上钩或自投落网了会怎样？”

我陪着父亲，帮父亲扛小船的划桨，一路走一路想了又想，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出沒？咱放钩放网，把铜铃绑在两头木桩上。”父亲详细清楚地对我说，“鱼入网、上钩，铃声就响了。”

铃声小的是小鱼；

铃声响亮，说明网到或钩到的是大鱼；

我恍然大悟，顿时豁然开朗，明白了一切。

听妈妈说，当时爷爷把小铜铃传给父亲时，是这么说的：“有这小铜铃，随时带身边，携它去放鱼，可防盗贼来偷钩偷网还偷鱼！”

就是在那天晚上，父亲放完钩，撒下网刚躺不久，就听见远处“叮铃铃”，一阵急促的铃声响个不停。

“走，快去看看，一定是有大鱼上钩了！”父亲边说边披上衣服，母亲也随之下到“划子船上”，划双桨过去，直奔放钩处。

待父亲找到鱼钩，说啥也拉不动，反而小划子渔船被鱼拖得飞快。

父亲一人招架不住，后用铃声暗号连三“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唤来其他渔民搭帮手，一起捞鱼，逮住的是一条八十多斤重的大清鱼，是在婺源大湾头水最深的岩石洞区域捕到的哦！

清早很多人奔走相告，赶来河边围观。

后来是找了四位大小伙才把大青鱼抬上岸。

这是一条青鱼精，父亲说的，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鱼身滑溜溜的，真不好对付哦。

能捕捉到如此重量的大青鱼精，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喜事儿，见过的人无不欢欣鼓舞，喜笑颜开，连连“啧啧啧”！

见者有份，青鱼大餐，人人见喜！

我暗自想，昨晚铃声连连响，庆幸不是有盗贼。

因为，小时候我害怕贼和强盗。

感谢父亲告诉我，在那个年代，在农村，还是善良正直的人比较多。

04.报时

我们姐弟妹几人渐渐长大上学了。

每天，我们几个孩子都想赖床。

父亲起早外出干了一阵子的活，回家见我们还没下床，就用铜铃当闹钟催我们起床读书，要准时上学不许迟到。

哪怕是周末也不可以睡懒觉，必须早起去水井挑水，饭后上山砍柴，采野果，下地干农活……

父母亲是仍然依着上学时间要求我们按点吃宿，时时用小铜铃“报时提醒”，警示我们每一位都要努力做最好的自己。

到生产队劳动，下地干活赚工分也是如此，我们从来不敢怠慢。

父亲虽然离开我们5年了，但是善良、孝顺、勤劳吃苦的自立自强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姐弟妹在人生路上坚韧前行！

当我们人为父母时，都会把曾祖父、祖父勤勉创家立业的故事讲给孩子听，给予潜移默化的影响。

孩子睡在摇篮里，我会拿出小铜铃轻轻摇，哼着童谣让他安睡；

孩子还不会下地自由行走，坐或站在小童车里，小铜铃挂墙上，打开房门，叮铃铃，一阵微风拂过，铃声阵阵，宝宝乐呵呵；

我们常常用铜铃美妙的声音逗着宝宝开心，让他和着悦耳的铃声手舞足蹈！

孙女渐渐长大了，现在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平时学习紧张，作业量大……

孩子有时偷懒、懈怠，铜铃声就是闹钟的闹铃声，一阵阵、一声声，悠扬动听、催人奋进，激发人的潜能，昂扬人的斗志。

这许多年来，我们讲着祖辈爷奶的故事，传颂着他们的精神；记住祖辈们的训诫和家风的传承。

05.综述

家风，是一个家族的旗帜，一个家庭的言说和行为方式的准则；

家风，一代代传承，延续着家族祖宗的治家理念和人生的信念。

小铜铃，伴着我们祖祖辈辈、子子孙孙，一代又一代，慢慢长大；

小铜铃，时时给予我警示与启迪！

赵美蓉，青年作家网约作家，深圳分盟主席，青年作家网文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