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

食与味一家

发布时间:2022/6/4 14:40:47   
颠疯病 http://news.39.net/bjzkhbzy/210722/9218094.html
谨以此文致以这个不得不在异乡度过的夏天我记忆中的味道远在天边的家人以及同在异乡的你说到记忆中家的味道,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太湖边的小院。在我小学时我爸是个狂热的钓鱼爱好者,每到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就会住到太湖边。一开始他只是在家门口沿河的栈桥上钓鱼,随着他的钓鱼理论与技术的进步,他的行踪愈发诡秘:“水草多的地方容易有大鱼。”于是我总能在小区里河与湖犄角旮旯的位置看到他戴着草帽或鸭舌帽的背影。钓鱼要趁天还没亮就早起去打巢,撒一把很香的饵,搬个折叠小板凳,一个人一壶茶一根杆子一坐就是一天。我中午常给他去送盒饭,零几年乡下没有网络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我就经常看着他钓鱼或陪他一起钓。蚯蚓钓食肉大鱼,饵团钓杂食鱼,小钩钓大鱼容易扯断,大钩钓小鱼则根本咬不上。钓鱼的收获往往很不错——零几年的太湖还没有过度捕捞,我们小区的河接通太湖,每次换水就有很多湖里的鱼涌进来(所以我爸钓不到鱼就催促物业换水)。每当傍晚满载而归后,我们仨就在院子里一起杀鱼、清洗鱼腹,然后把新鲜的鱼变成美味晚餐。鲫鱼是最常见的,一般是八两到一斤多,我家的做法就是炖鱼汤,入油锅先滚一下,葱姜去腥,然后放进汤锅配上嫩豆腐、蘑菇,稍微加一点盐,几十分钟后就是一锅浓香泛白的鱼汤。鲫鱼肉被煮软,刚咬下能顺着鱼骨感受到鱼肉一条条的纹理,随后就化在口中,鱼肉的甜与鱼汤的鲜完美结合。鳊鱼和鲫鱼个头差不多,清蒸红烧都合适:清蒸时间短,肉质紧致,用的调味料少,却最能体现出鱼肉本身的鲜味;红烧时的浓酱则适合下饭,酱汁滴在米饭上,不需要太多别的菜就能就着鱼香吃完。草鱼和青鱼则是大块头,轻至两斤重至六七斤都钓上来过,做酸菜鱼汤是绝配;黑鱼的刺少其实更适合做酸菜鱼,但实在少见可遇不可求;鲢鱼的大半价值就在鱼头上,撒上一把剁椒清蒸,开胃爽口;昂刺鱼虽小,肉质却又嫩又滑,最适合红烧;窜条鱼个头像沙丁鱼一样,往往是七八条一起丢进油锅炸着吃。除了鱼,我家还买了虾笼放在河岸,虽然抓到的河虾数量少个头也小,但放进微波炉里一热就是一碗鲜嫩的小菜。螺蛳喜欢附着在栈桥下的石壁上,我拿着抄网一刮就掉入网里。第一次发现这个技巧那天,我带了三四斤螺蛳回家,配上酱油和辣子翻炒成了酱爆螺蛳,若是收汁收得好,酱汁浓郁入味,适度的辣味让人吃得停不下嘴。除了院外的渔民生活,小院本身其实也是个不小的蔬果园。一开始的小院绕着房子的三边都大约都三五米宽,靠近河岸的那一侧要宽上不少,大概十几米,只种了一些观赏性的植物,银杏、红叶李、玉兰花、紫薇、河岸柳等等。但后来这个“小院”就不再小了:我家隔壁本来也应该建起一套房,但有七八棵几十年的老树,当地的装修工人觉得砍了太可惜,开发商算了下这片地面积也不太够,就搁置了变成一片只有老树的荒地。之后又因为一些纠纷,物业理亏就把大半荒地划给了我家当院子,小院就变成了一片不小的蔬果园。河岸的柳树被换成了桃树,鸟儿不挑食,毛桃往往还没熟就被吃掉大半。院后侧的枇杷一开始不怎么结果,让果农帮着嫁接后每年都会结出不少白沙枇杷,因为没有疏花,个头比市场上卖的要小不少,但摘下来后放几天会逐渐收水变得很甜。每年长势最好的几乎都是“加庆子”,种下时只是图“家庆”的谐音,没想到结出的果子像李子一样酥甜,一棵树上能结七八十个。枣子采摘起来就比较麻烦,打一杆子落在地上捡,因为枣树靠着邻居院子,一部分还会掉过去。柿子和市面上买的很不一样,因为鸟儿会啄食成熟的柿子,所以在柿子还是青的时候就得踩着梯子摘下来,放在米袋里捂着,几天后就变成了橙红色,一口咬下去沙沙糯糯的。苏教版的小学课文有一篇叫《槐乡五月》,那批被并入我家的老树中就有一棵是槐树。四月左右开花的时候,每天清晨醒来就是四溢的清香。我学着课文中拿槐花拌饭吃,才发现槐花虽然闻着香,但吃起来口感很涩一点也不甜,得要加些买来的槐花蜂蜜才能吃出书上形容的香甜。院子角落更像一块试验田,种过各种蔬菜,杀鱼后的杂碎则成了最有机生态的肥料。日本小南瓜是最省心的,挖个坑埋下种子,等着南瓜藤慢慢铺开即可,在开花的时候我们发现授粉效率很低,就把雄蕊直接采下来塞在雌蕊上。种出来的都是些手掌大的小南瓜,青色的皮上有一条条竖着的纹路,里面的瓤很甜,炖南瓜粥或是清蒸都很美味。为了种菜我们还搭了木架子,让黄瓜、丝瓜能顺着生长。小黄瓜很清爽,随时可以折下来生吃,夏天也可以拍碎拌上蒜当成凉菜。丝瓜生长速度则是个迷,由于我们只有周末在小院,这周看丝瓜还太小,下周去时则已经太老没法吃了;幸运时则用丝瓜清炒买来的农家土鸡蛋。春天的雨后院子里会长出很多荠菜,我们仨就拿着篮子和小铲子蹲在地上挑荠菜,然后剁成荠菜末做馄饨。偶尔在小院没有任何收获,碰上不巧错过了乡下一早的菜市,我们就只能吃泡面。我其实很喜欢吃泡面,但爸妈说方便面没有营养很少让我吃,当时的我最喜欢香菇炖鸡味,虽然之后很久都再没尝过,也记不太清具体是什么味道,但香菇炖鸡面还是作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历历在目。在小学与小院的记忆之后,我第一次重新尝到香菇炖鸡面的味道是在高中来了美国留学后。因为想念国内的食物,我和同学一起去中国超市购买各种干粮、饮料、零食,偶然看到了香菇炖鸡面就拿了两包放进推车里,而我的三个铁哥们都很诧异。T问:“你喜欢吃香菇炖鸡?”我说是,然后R皱着眉头看着我的推车:“香菇炖鸡是最难吃的味道,我觉得鲜虾鱼板都比它好。”我也很疑惑,看向J,他则说:“我也不太喜欢,还是老坛酸菜、红烧牛肉比较经典。”我不信这个邪,曾经的美好记忆使我买下了两包香菇炖鸡面,但回到宿舍满怀期待地泡好面后,入口的却是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滋味:味同嚼蜡。香菇炖鸡面就像我朋友们说得一样,口味太淡。我意识到香菇炖鸡面的味道可能并没有改变,只是我的口味随着年龄不断增长已经完全不同了。而这种口味的改变其实一直在发生,只是太缓慢太平常以至于我很少留意到。第一次从美国回到中国前,我在手机的备忘录里记了满满四五十条想要吃的国内美食,从生煎包到小龙虾,苏式汤面到糕点,回国后我也是几乎吃遍了备忘录里所有的美食,回美国时半个行李箱装的都是国内的零食。第二次回国时就已经习惯了很多,之后如候鸟一般来来往往于两国之间,逐渐习惯了美国的餐饮。我的口味也受到了个人经历和美国饮食的部分影响,美国人普遍不能吃辣,在美国吃辣机会少,让我口味也变淡了;习惯了沙拉和水煮蔬菜几乎不放油盐,我回到家里吃炒青菜、土豆丝则会觉得有些油腻重口。我和爸妈推广了健康饮食,他们也跟着我的口味和习惯逐渐调整着家里的菜式与做法。但我有时为了健身必须的蛋白质摄入和控制碳水、脂肪,还是会一个人吃鸡胸肉、龙利鱼和蔬菜沙拉;他们在一旁则吃着饭菜。虽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却吃的完全不一样。我爸很喜欢做菜,也总想着做些创新,但二十多年来我似乎已经参透了他的烹饪习惯:生蚝龙虾喜欢用芝士焗,扇贝则是经典的蒜蓉粉丝清蒸,虾仁会和一些蔬菜菌菇一起清炒,若是有些剩菜那第二天大概会煮面当浇头……我给他推荐了GordonRamsay的烹饪视频、帮他买了一些法国、中东、东南亚料理中常用的调味料,但他似乎还是习惯于中国传统的香料调味,做出来的菜十分美味,却很难让见识了各国料理之长、并也有不错烹饪手艺的我真的感觉眼前一亮。这种料理上的优越感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我有一天看见我爸在炒米线。我很疑惑,因为这本来是爷爷奶奶经常做给我吃的菜,爷爷也刚带了一份来我家。我爸解释说:“这就是奶奶做的那份米线。她现在年纪大了,尝不出咸淡,这份米线太淡了,我得加点盐重新炒一下。”在外公去世后,外婆带来自己包的肉粽也不如以前那样让我食指大动。我有次想起曾经外公外婆包的韭芽春卷,问起外婆时她也开心地给我包了春卷,只是里面没有放韭芽。我的个人口味一直在变,而家的味道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是理所当然、几乎一成不变的,永远在我身后一转头就能触摸的地方,直到一些味道不可避免地消逝。家的食物没有在我的记忆中留下具体的味道,却成为了记忆本身。幼儿时我不肯喝粥,非要爸妈往我的白粥里放巧克力;小学时爷爷每天接我放学,给我带一个大肉包子和一袋牛奶;舅舅舅妈知道我喜欢吃旺旺雪饼,每逢过年都会送我;小姨公是北方人,每次去他家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饺子;留学后每次回家的第一顿晚饭,我爸都会提前买好食材用心准备;外公外婆经常带来乡下种的玉米、红薯、自己做的白糕和肉粽;因为我很多年前说过一句烤鸭好吃,现在每次回国爷爷都会买烤鸭带来我家看我,我却没能多去看望他们几次……我突然发现,纵使我的橱柜里有三十多种中西调味料,能让来我家的朋友们对我的厨艺刮目相看,我却做不出自己记忆中家的味道——那份平平淡淡、意料之中的美味。前两天我爸又发来他在家做的香辣小龙虾,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我仿佛能看见他在灶台前忙碌、能看见他用了什么调味料、用了多少,而这种熟悉感让我隔着万里也能知道这道菜是什么味道——家的味道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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